问题一

[中央广播电视总台新闻频道] 最高检开展的企业合规改革试点工作受到社会各方面的广泛关注，从目前的试点情况看，这项工作有哪些积极意义，是否取得了预期成效？

[杨春雷] 今年4月至5月，张军检察长率最高检调研组先后到山东省郯城县检察院、江苏省张家港市检察院就企业合规改革进行专题调研座谈，强调检察机关要从讲政治的高度认识和推进企业合规改革试点工作。试点工作开展以来，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专家学者以及社会各界普遍反映，检察机关开展企业合规改革试点具有积极的政治意义、法治意义、现实意义。

[杨春雷] 一是有利于贯彻落实党中央重大决策部署，服务保障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随着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不断发展，各类市场主体蓬勃成长，已成为社会财富的重要创造者、经济增长的“发动机”和稳就业、稳市场的“顶梁柱”，在国家发展中发挥着十分重要的作用。习近平总书记在2020年7月召开的企业家座谈会上深刻指出：“市场主体是经济的力量载体，保市场主体就是保社会生产力”“要千方百计把市场主体保护好，为经济发展积蓄基本力量”。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要激发各类市场主体活力，依法平等保护民营企业产权和企业家权益。

[杨春雷] 当前，我国经济社会发展面临诸多挑战，经济运行中的矛盾风险不断显现，各类市场主体实施的经济犯罪明显增多。机械司法动辄剥夺涉案企业负责人的人身自由，势必加剧市场主体的压力与困难，而对有轻微犯罪行为的企业负责人依法不捕、不诉后“一放了之”，导致企业违规违法成本极低，也不利于促进企业整改和依法合规发展。检察机关开展企业合规改革以改进司法办案为切入点，体现对市场主体的真“严管”、真“厚爱”，对于推动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具有积极意义。

[杨春雷] 二是有利于有效防治市场主体违法犯罪，助推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近年来随着经济社会发展，我国刑事案件发生结构性变化，严重暴力犯罪下降，经济犯罪持续增长。2015年至2019年，全国检察机关受理审查起诉经济犯罪案件人数的平均升幅为8.9%，平均约占总体刑事犯罪受理人数的7.7%。从司法实践看，经济犯罪成因往往涉及社会治理中的系统性、深层次问题，单靠刑事法律的“孤军作战”，难以取得良好的社会治理效果。检察机关开展企业合规改革以推动源头治理为着力点，会同有关部门综合运用经济、行政、刑事等手段促进企业依法合规经营发展，对于完善制度机制、形成治理合力具有积极意义。

[杨春雷] 三是有利于参考借鉴国外相关做法，保障更高水平的对外开放。20世纪90年代以来，一些国家在办理企业犯罪案件中引入严格入罪机制和刑事责任非刑罚化并举的理念，通过暂缓起诉和不起诉协议的适用，要求和监督涉案企业在交纳高额罚款、上缴违法所得和赔偿被害方的同时，制定并实施合规计划，作为暂缓起诉、不起诉或者辩诉交易的基础。联合国、世界银行等国际组织及有关国家先后制订合规标准和要求，出台合规体系建设指南。从国际范围看，合规已经成为企业核心竞争力的重要方面，是我国企业开展对外贸易、境外投资、对外承包工程等相关业务的重要制度保障。检察机关开展企业合规改革，对于运用国际规则服务企业“走出去”，为更高水平对外开放提供司法保障具有积极意义。

问题二

[法制网] 今天出台的《意见》从制度设计方面，如何最大限度防止和避免涉案企业合规整改的形式主义（“虚假整改”）以及可能出现的“花钱买刑”等腐败问题？

[高景峰] 我们在《意见》的研究起草过程中，全面总结梳理前期试点工作经验做法，深入分析研判可能出现的问题和困难，从具体制度设计和条文内容规定的角度，下决心下力气防止和避免诸如“虚假整改”“合规腐败”等问题。主要包括以下几方面：

[高景峰] 一是强化第三方机制管委会监督管理职责。比如，《意见》第六条、第八条细化实化第三方机制管委会对第三方组织及其成员的选任、监督、管理职责，对第三方组织成员的违规行为，及时向有关主管机关、协会等提出惩戒建议，涉嫌违法犯罪的，及时向公安司法机关报案或者举报，并将其列入第三方机制专业人员名录库黑名单。

[高景峰] 再如，《意见》第九条对巡回检查制度作出规定，即第三方机制管委会应当组建由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人民监督员、退休法官、检察官以及相关领域专家学者担任成员的巡回检查小组，对相关组织和人员在第三方机制相关工作中的履职情况开展不预先告知的现场抽查和跟踪监督。

[高景峰] 二是强化检察机关的主导职责。第三方机制是检察机关在司法办案过程中委托第三方组织进行监督评估的机制，检察机关对其启动和运行负有主导职责，决不能放任自流、不管不问。《意见》第十六条明确，负责办理案件的检察机关对第三方组织组成人员名单、涉案企业合规计划、定期书面报告以及第三方组织合规考察书面报告负有审查职责，必要时还可以开展调查核实工作。

[高景峰] 三是健全第三方组织启动运行机制。比如，《意见》第十条要求，第三方机制管委会应当根据案件具体情况以及涉案企业类型，从专业人员名录库中分类随机抽取人员组成第三方组织，并向社会公示。有关方面对选任的第三方组织组成人员提出异议的，第三方机制管委会应当调查核实并视情况做出调整。

[高景峰] 再如，《意见》第十七条对第三方组织组成人员的回避制度作出规定，即第三方组织组成人员系律师、注册会计师等中介组织人员的，在履行第三方监督评估职责期间不得违反规定接受可能有利益关系的业务；在履行第三方监督评估职责结束后一年以内，上述人员及其所在中介组织不得接受涉案企业、个人或者其他有利益关系的单位、人员的业务。

[高景峰] 四是切实保障涉案企业的合法权益。比如，《意见》第十八条规定，涉案企业或其人员在第三方机制运行期间，认为第三方组织或其组成人员存在行为不当或者涉嫌违法犯罪的，可以向负责选任第三方组织的第三方机制管委会反映或提出异议，或者向负责办理案件的人民检察院提出申诉、控告。

[高景峰] 下一步，我们在抓好《意见》贯彻实施的过程中，将有针对性地加强宏观指导，抓紧研究制定涉企犯罪的合规考察标准，不断提升第三方机制的规范化、精细化和实效性。

问题三

[中国企业报] 请问国资委作为涉案企业合规第三方监督评估机制的召集单位之一，在加强企业合规管理方面积累了哪些经验，下一步如何通过第三方监督评估机制进一步推动国有企业合规管理体系建设？

[林庆苗] 推动国有企业加强合规管理，是国资委贯彻落实党中央、国务院决策部署，适应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发展需要采取的一项重要举措，特别是在当前全球强化合规的大趋势下，可以说是势在必行。总体上看，国资委推动中央企业加强合规管理经历了由浅入深、由点到面、步步深化的过程，大体上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林庆苗] 一是学习探索阶段。早在2014年，国资委就明确提出中央企业要探索开展合规管理的要求，并组织有关企业多次赴国际大公司深入学习交流。

[林庆苗] 二是试点积累阶段。2016年，国资委在中国石油、中国移动、东方电气集团、招商局集团、中国中铁等5家企业，正式启动合规管理体系建设试点工作，不断深化认识、积累经验。

[林庆苗] 三是全面推开阶段。2018年，在试点基础上及时印发《中央企业合规管理指引》，针对反垄断、反商业贿赂、出口管制等高风险领域，先后印发一系列合规指南，指导企业全面推进合规管理工作，明确将合规要求覆盖各业务领域、各职能部门、各级子企业和全体员工，贯穿业务开展全过程。北京、上海、江苏等地国资委结合实际，陆续出台相关制度，积极推动所出资企业强化合规管理，取得较好成效。这些都为国资委开展涉案企业合规第三方监督评估工作打下了基础。

[林庆苗] 最高人民检察院对企业合规工作高度重视，在前期试点的基础上，今年开展第二批试点，此次专门建立涉案企业合规第三方监督评估机制，对于推动我国企业更加重视合规、依法依规经营具有重要的正向激励作用。应该说这项工作具有很强的探索性和创新性，对我们而言也是一个新领域、新课题，国资委作为联席会议召集单位之一，将积极配合最高人民检察院认真研究论证涉及的重大法律政策问题，及时制定相关规范和考察评估标准，加强对试点地方有关工作的调研，尽快探索形成第三方监督评估的有效路径。

[林庆苗] 与此同时，我们也将进一步加大对国有企业的宣传培训，指导企业根据评估标准不断完善工作机制，加快建立健全具有中国特色、符合国企实际的合规管理体系，为企业稳健经营、健康发展提供有力支撑保障。

问题四

[中华工商时报] 作为第三方机制管委会日常工作的承担部门，全国工商联下一步对此有什么工作考虑？

[王洪武] 工商联是党领导的以民营企业和民营经济人士为主体的人民团体和商会组织，促进非公有制经济健康发展和非公有制经济人士健康成长是工商联的工作主题。从促进“两个健康”的角度而言，加强企业合规管理是其内在要求。全国工商联始终高度重视民营企业的合规管理，不断加大法治宣传力度，多年来持续开展“法律进企业”、“法治体检”等活动，加强民营企业法律风险防范和合规管理的培训，举办民营企业合规管理高端对话，努力提升企业合规意识。

[王洪武] 在第一期和目前进行的第二期企业合规改革试点工作中，试点地区工商联也通过不同形式参与了试点工作。这次文件提出，全国工商联与最高检、国资委、财政部等部门共同组建第三方机制管委会，并明确由全国工商联负责第三方机制管委会的日常工作，我们更觉责任重大。下一步我们将积极配合最高人民检察院开展企业合规改革试点工作，认真承担好第三方机制管委会的日常工作。

[王洪武] 一是加强协作配合。作为第三方机制管委会的日常工作承担单位，我们深知这项工作涉及多个部门和单位，需要大家齐心协力共同推动才能取得实效。我们将切实履行好承担企业合规第三方机制管委会日常工作的职责，在最高人民检察院的具体指导下，主动加强与其他单位的沟通交流，尽快建立联席会议机制，确定各方联系人，根据工作需要定期或者不定期召开会议，研究相关问题，形成多方工作合力。

[王洪武] 二是尽快建章立制。企业合规第三方监督评估工作政策性强、专业要求高，需要系列制度机制作保障。管委会工作规则、涉及第三方机制的相关规范性文件、第三方机制专业人员名录库的入库条件和管理办法、第三方组织及其人员的工作保障和激励约束机制、涉企犯罪的合规考察标准等等这些文件都需要深入研究制定，这是管委会当前最重要的工作之一。我们将在最高检的指导下，与管委会其他成员单位一起，成立专门工作力量，抓紧展开制度机制的研究建立，共同加强业务指导，让基层开展工作有章可循，保证工作扎实有序开展。

[王洪武] 三是积极探索创新。企业合规第三方监督评估工作是个新课题，现在这项工作还处于起步和试点阶段，一些理论和重大法律政策问题需要深入研究论证，很多实践问题需要积极探索和总结经验。我们将和管委会成员单位加强工作配合，与理论研究和有关社会中介机构等开展合作，加强理论研究，注重实践探索，总结经验做法，以点带面推动工作走深走实。

[王洪武] 四是加强指导检查。我们将深入走访了解试点地区的工作开展情况，做好对试点地区第三方监督评估工作的指导检查，确保监督评估工作扎实推进。同时，联合管委会成员共同研究组建由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人民监督员、退休法官、检察官、会计审计等相关领域的专家学者和工商联及所属商会代表组成的巡回检查小组，对相关组织和人员在第三方机制相关工作中的履职情况开展不预先告知的现场抽查和跟踪监督。

[王洪武] 总之，我们将加强协作联动，发挥好各方面作用，通过建章立制，规范程序，加强分类指导和监督检查，努力确保第三方监督评估工作取得实效。

问题五

[21世纪经济报道] 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离不开企业的合规管理、高质量发展。在企业合规管理中，贸促会如何发挥职能，与其他各部门形成工作合力?

[张顺] 当前，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对企业而言，高质量经济发展既包括领先的技术实力、一流的产品质量、持续的创新动力等硬实力，也包括品牌的影响力、先进的管理理念和优质的服务体系等软实力，合规建设就是企业先进管理理念和方法的重要内容。纵观世界，跨国公司全球化经营的实践表明，合规是建设世界一流企业的必由之路，以尊重规则、诚实守信、公平竞争、担当责任为核心价值理念的合规管理，成为企业形成国际合作与竞争新优势不可或缺的软实力。

[张顺] 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企业要规范投资经营行为，在合法合规中提高竞争力。我国政府有关部门也出台了一系列有关加强企业合规建设的政策文件，支持、鼓励、引导企业强化合规意识、建立合规体系、提升合规管理能力。中国贸促会于2018年5月成立了中国贸促会全国企业合规委员会，在引领、带动、指导和促进我国企业合规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

[张顺] 一是开展企业合规培训。当前，各国以合规名义对企业的监管日趋严格，我国企业“走出去”面临的合规风险更加复杂。着眼于帮助企业应对国际化经营过程中的合规风险，中国贸促会全国企业合规委员会充分发挥在汇集专家、联系企业、沟通政府方面的机制与平台作用，重点围绕出口管制、反商业贿赂、反舞弊、反垄断、知识产权、数据保护等领域，对企业开展合规培训，两年来共开展培训221场，培训企业3万余家。

[张顺] 二是开展企业境外经营合规风险排查，组建有关企业合规方面的专业团队，利用贸促会在全国形成的系统网络，对具有境外经营业务的企业进行合规风险排查，并有针对性地提出整改建议，帮助企业筛查合规风险，加强合规管理。

[张顺] 三是加强企业合规人才职业化建设。中国贸促会商事法律服务中心向国家人社部申请设立企业合规师国家新职业并获得批准。今年3月18日，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市场监管总局和国家统计局联合向社会发布了企业合规师新职业。将企业合规师纳入《中国职业大典》，这对于促进我国的企业合规建设、培养企业合规方面的专业人才，将产生重大而深远的影响。

[张顺] 四是与行业商协会组织合作，制定有关企业合规的行业规范，与中国电力企业联合会、中国新能源商会等商协会合作，制定了电力行业和新能源行业的企业合规标准，以行业合规标准实施，促进行业企业整体合规。

[张顺] 五是加强企业合规国际交流。充分发挥贸促会在国际交流与合作方面的优势，积极与全球契约组织、世界银行等国际组织以及美国、日本、欧洲等有关企业合规方面的行业组织，开展国际交流合作，借鉴一些跨国公司在企业合规方面好的做法，为促进我国企业合规提供有益的经验。

[张顺] 六是通过面向企业举办有关合规方面的论坛、研讨、培训和讲座，推广企业合规标准，解读企业合规政策，传播企业合规知识理念，弘扬企业合规文化，提升企业合规管理方面的能力，在全社会营造企业合规建设的良好氛围。

[张顺] 下一步，中国贸促会将与最高检、国资委、工商联等有关部门密切配合，认真落实《涉案企业合规第三方监督评估机制指导意见》，积极参与相关工作，发挥自身优势，形成多方合力，更好更实更快地推进我国的企业合规建设。

[肖玮] 因为时间关系，提问就到这里。

[肖玮] 市场经济是法治经济。推进企业合规工作，是落实习近平法治思想的重要举措，需要有关各方全力以赴齐抓共管。下一步，检察机关将继续深入贯彻落实党中央决策部署，继续加强与各有关部门沟通协作，以高度的政治自觉抓好《意见》的贯彻实施，护航企业合规经营、行稳致远；以高质量的检察履职助力构建有中国特色的现代企业规制司法制度，为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提供更加优质的法治保障。

[肖玮] 今天的发布会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高检网] 最高人民检察院“依法督促涉案企业合规管理 将严管厚爱落到实处”新闻发布会结束，感谢各位网友关注。